我曾两游蓬莱阁，一次是在上世纪，另一次便是前年夏天。对我印象最深的，莫过于耸立在蓬莱阁上的吕祖殿了。
蓬莱阁临海壁立，烟波浩渺，气象万千。游蓬莱的人，大多希望看到仙阁凌空、海市蜃楼、日出扶桑、晚潮新月、万里澄波、狮洞烟云、渔梁歌钓、万斛珠玑、铜井金波、漏天银雨十大胜景。吕祖殿就地处十大胜境之中。走进蓬莱阁，见到构筑精巧的仙人洞和仙人桥，让人无限遐想。八位神仙从终南山上下来，到这里过海旅游，从丹崖山顶出发渡海之前，也要在此休息一刻，或直接从桥上飞身大海，去方丈、瀛洲另外两座仙山上观摩考察一番。谁知，期间却和东海龙王产生了矛盾纠葛，八位仙人也是就少不得各显神通，斗智斗勇，要和东海龙王较量一番了。
观察这里的地理方位，在以蓬莱阁为主的六大建筑群中，还有三清殿、天后宫、龙王宫、苏公祠，再就是吕袓殿了。蓬莱阁西侧有避风亭，东侧是卧碑亭和苏公祠。苏公祠内有苏轼手书登州海市诗碑一块，再往东，便是宾日楼、普照楼和观澜亭了。我在观澜亭徘徊片刻，忽然忍不住小声吟涌起大文豪苏轼的海市诗来：“东方云海空复空，群仙出没空明中……”
哦，海上观涛，也是清晨海上观日出的好去处。蓬莱阁上观日，与泰山观日、日照观日和烟台观日，还有望海楼观日，具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举目苏公祠以南白云宫主殿三清殿，里面供奉着太清、上清、玉清三尊圣像，看起来，是不同于明人许仲琳在《封神演义》中写的洪钧道人的三大弟子老子、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了。三清殿东侧，便是供奉八仙中的重要人物吕洞宾的吕祖殿了。吕祖殿里的吕洞宾，是他的字，名叫吕岩，又作吕嵓。据说他是唐朝蒲州永乐县人，祖父吕渭，官礼部侍郎，父亲吕让，官海州刺史，并说吕洞宾生于唐德宗李适贞元十四年，也就是公元年，具体生辰是四月十四日巳时，由此时辰，便取号纯阳子了。他下生时，异香满室，天空中，还隐隐约约传出美妙动听的音乐声，随即有一只硕大的白鹤，自天空飘然而下，飞入帐中，忽然间，就不见了。于是，在吕家，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，便呱呱坠地了，而且这个男孩子，生得凤眼朝天，双眉入鬓，颈修颧露，额阔身圆，加上鼻梁耸直，面色白黄，很不一般哟！特别是在他的左眉角上，有一颗非常醒目的黑痣，黑痣上生有三根毫毛，而他的双脚上，更是奇怪，竟然长有像乌龟身上的花纹那样的纹络，非常之好看，奇妙极了。可他虽然生得诡异，但等长大成人后，却三次进京考试，一次也没有考中进士，只好弃家学道，游历大江南北，黄河两岸，而他又最愿意到大海边上的蓬莱阁一带观光旅游，对于这里的一山一水，一草一木，都非常熟悉，由此也就与江河湖海特别是蓬莱，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可巧，这天他于黄河壶口一带观瀑，遇上了钟离子，也就是八仙中修道最早的汉钟离了。一来二去，二人非常投缘。随后，吕洞宾愉快地接受了汉钟离传授的延年益寿法术，一心向善，精心修道，终于修成闻名四海的吕仙人。后来，他又遇到了苦竹真君，也是一位大师级的仙人，又传给他日月交拜大法。又后来，他便跑到终南山，再次见到了他原来的师尊汉钟离，也就逐渐来了个八仙群居终南山，方才有了后来的一场热闹非凡的“八仙过海，各显神通”的动人故事了。
在过海观光的八位仙人中，吕洞宾不仅神通广大，而且他还担负起了道教传承人的重要角色。考察中国道教史特别是神仙史，历来分为南北二宗。南宗为东华少阳君得老聃也就是老子之道，老聃因生在李树之下，便又名李耳了。李耳以道法授钟离权，钟离权也就是汉钟离，便传授给吕岩了。吕岩收徒辽道士刘操，也就是那个戏金蝉的刘海，刘操又传授给张伯端，就是那个创作《悟真篇》的煉丹术士，由此一代代往下传承。道教仙家的北宗，也是由吕岩往下传承，直到宋金元时代，便传授给全真道真人王嚞了。王嚞字重阳，便又传授给他的七个弟子，所谓“全真七子”。其中，最有名的，便是丘处机了。
我站在吕祖殿前，思前想后，不禁感叹，哦，道教南北二宗的传承，原来其中的关键人物，竟然都是大名鼎鼎的吕洞宾，怪不得在八仙过海中，他的神通是那么广大奥妙呢！而吕洞宾的老师汉钟离，自从收他做徒弟后，也就逍遥自在起来，成为一个得道贤人，清闲无比了。所以，在一些著名画家笔下和神话小说家那里，他的卓越形象，则是一个手摇大蒲扇，坦胸露肚，并且一手摸着肚皮、一手摇动扇子的乐哈哈的仙人形象了。这一形象，可与佛家的弥勒佛相似了。因为汉钟离毕竟收下了第一个高徒吕洞宾，由徒弟替他跑前忙后，各处打点，由此，蓬莱阁上的八仙塑像，吕洞宾纯阳子便一直坐在主座位置上。
耳畔忽然传来了咏诗声：“忽闻海上有仙山，山在虚无缥缈间……”我想，这座仙山，也许是蓬莱、方丈、瀛洲；也许系唐人白居易老先生诗中的泛指。
山东省艺术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王晓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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